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

海使蜃樓
海市蜃樓

在沙漠中開車或行走在沙漠深處,尤其是在夏天的中午或午後,都很容易看到柏油路上一灘假水裡映著山脈和峽谷或遠方浮霧裡的宮殿、高山。第一次看見它時,我滿懷驚喜,因為那是在體驗人生第一次視覺的秘密。走過數十個國家,只有在沙漠裡才親睹海市蜃樓,許多的領悟也都來自這虛華的海市蜃樓。
我認為人生旅程不過是真假故事的組合。真實的故事是當我行駛在沙漠柏油路上,會看到四周空曠無一物,頂多是沙丘、土黃山岩,以及兩旁零星的梭梭草和苦西瓜草叢,偶爾或許看見不小心闖入的駱駝。虛華的故事則如乾渴時誘惑人的海市蜃樓,它讓人陷入遐思,可將無化為有、平庸者變成天才。而我獨愛真實的故事,它可以揭發人性的「虛假」,讓人類的品質提升。
有一位朋友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他感覺人生重啟希望了,因為一位全國最高學府知名學者聯絡他,希望他去申請他們系的教職,因為我朋友具備傑出的多語言能力,又是畢業自QS排名前十名的學校,學術研究、教學和人品各方面都是頂尖的人才。這位知名學者並附帶說他是教評會委員,會全力幫忙,但絕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提出申請之後,數個月的興奮和盼望過了,此事卻音訊渺茫。朋友忍不住打電話問這位學者是否有結果了?他對我朋友說了一堆言不及義的話,並以大學者的姿態給他許多如何在學術界舉足輕重的忠告,勸他要有自己的一群合作夥伴,在台灣才能出名,並列舉一些耳熟能詳的「大」學者名字,說他們都是用這種方式建立自己的學術地位。換言之,因為領域相同,論文審查或獎勵審查時,他們彼此護航、彼此標榜,久而久之,平庸之輩都成為專業領域的翹楚,學術界人人都知道這便是所謂「學閥文化」。
我認識一位年輕人,拿到博士學位後三十歲還不到,就知道台灣的學閥文化,他很努力地為自己設定目標。進入大學教書第一年就設法去認識自己領域的重量級且握有決定權的學者,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他,對這些學者姿態非常低,他虛心求教,並積極參與他們的研討會、工作坊和計畫案,深獲這幾位資深學者的讚賞,視他為明日之星。第二年他就順利得到國家獎,人人讚揚。一路教導他、提拔他,從不在乎個人名利的老教授,在他篤定可以得獎的同時便成為他的絆腳石。有一天他將老教授寄放在他研究室的兩箱書籍物品任意丟在老教授的門口,並從此不與老教授見面或交談,有人向他提起老教授,他會以「大學者」的姿態批評他,因為老教授最了解他的虛實,全台灣只有這位老教授最清楚他的研究內涵及研究方法,並曾經真誠地指責他不應審查自己不熟悉的領域論文。「施恩者往往是受恩者最大的仇人」真是至理名言。
在報紙上只要有重要事件發生,我們會看到相關領域的「大」學者發聲,一般人都會將他的言論視為圭臬。有一位「大」學者只要台灣遭遇任何涉及意識形態的事件,他都會義正嚴詞的發文評論。認識他的朋友告訴我一則小故事,有一年「大」學者太太出遠門,為了方便,「大」學者將陽台與隔壁的隔牆挖了一個洞,再將洗衣機靠牆遮住這個大洞。事隔數年,太太都沒有發覺這個洞的秘密。有一天洗衣機壞了請師傅來修理,他太太目睹這個滑稽的大洞,才揭發這位大學者與隔壁小姐的私情
請別懷疑真實的故事,但它不會成為歷史,因為歷史不會這樣寫,歷史獨愛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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